復次，五眾名世閒，眾生身形色易知，餘心數法無形故難知，是故佛語須菩提：『無量阿僧祇眾生，心所行皆知，深般若波羅蜜中，雖無眾生及色等法，乃至一切種智，以般若方便力，而能知眾生心所行，是般若波羅蜜中，畢竟空故，不示色等法，乃至一切種智。』此中佛說因緣，般若波羅蜜中，常無般若相，何況色等法？復次，般若波羅蜜示世閒者，一切眾生，若色若無色，色者，欲色界眾生；無色者，無色界眾生。有想者，除無想天及有想非無想天，餘者是有想；無想者，是無想眾生；非有想非無想者，是有頂處天；此閒世閒者，是三千大千世界；徧十方者，餘無量無邊阿僧祇世界，是世界六道中，三世眾生，佛悉知其攝心亂心，須菩提聞已心疑怪：『諸佛常樂行寂滅，諸法空，今云何徧知無始無邊眾生，攝心亂心，佛心一，眾生心無量種，云何一時知一切眾生心？』以是故問佛：『云何知？』佛荅：『諸法實相智慧故，知眾生攝心亂心。』須菩提問：『何等是諸法實相？』荅曰：『所謂畢竟空，是畢竟空，畢竟空性，亦不可得，以是智慧，知眾生攝心亂心。』何以故？若空性可得，應有難，空性不可得，云何作難？今佛過一切憶想分別虛妄法，安住實相，如實知一切眾生心，眾生心住虛妄法中，故不能知他眾生如實，先略說知他心，次分別眾生攝心亂心；所謂三毒，無三毒者廣大無量，不可見出沒屈伸等，須菩提事事問，初荅以諸法實相故，知攝心亂心，次以盡無，染滅斷，寂離故知。盡者無常慧，菩薩行是無常慧心，離一切世閒染，用世閒道，遮滅結使是名滅；用無漏道斷故名斷，斷諸結使已，觀涅槃寂滅離相，以是因緣，得諸法實相，以諸法實相，知他攝心亂心皆是實。復次，是心念念生滅，未來無故不可知，現在念念滅，住時無故不可知，凡夫人取相分別，於三世中憶想，妄見謂知心，今以盡門觀，即是畢竟空，畢竟空故無所著，是時得道，知諸法實相，於一切法不妄想分別，則如實知他心。染心者，一切法入法性中皆清淨，是故說染心實相，是中無染心，何以故？如實中無心，無心數法，何況染心？瞋心癡心亦如是，無染心相中，是中無有染心相，染心從本來無故，亦無不染心，無染心是寂滅相，無所分別，此中佛自說因緣：『須菩提，二心不俱故，眾生法，心心次第生，無染心時，則無染心，何以故？過去染心已滅，未來未有現在無染心，則無有染心，染心無故亦無不染心，相待法無故，是故無染實相中，無有染心不染心；無瞋心無癡心亦如是。』廣狹增減心，皆是眾生取相分別，佛不如是知，何以故？是心無色無形，無住處念念滅，則無廣狹增減差別，此中佛說因緣：『心性相無故，廣狹等不可得。』廣狹增減大小義，如四無量心中說。無量心者，廣心大心即是無量，又緣無量眾生，故名無量，又緣涅槃無量報，故名無量，又心相不可取，故名無量。如有眼，有色因緣故，眼識生，是識不在眼不在色，不在中閒，不在此不在彼，是故無住處，若實無住處，云何能有所作？若好若醜，如夢所見事，不可求其實定相，心亦如是無依止，故無定相，故名無量，廣大亦應如是，隨義分別說。」問曰：「若知心不可見，佛何以故說，如實知不可見心？」荅曰：「有坐禪人憶想分別，見是心如清淨珠中縷；觀白骨人中，見心相續生，或時見心在身，或見在緣；如無邊識處，但見識無量無邊，破如是等虛妄故，佛言：『如實知眾生心，眾生心自相空，故無相相。』復次，佛以五眼，觀此心不可得，肉眼天眼緣色故不見，慧眼緣涅槃故不見，初學法眼分別諸法善不善，有漏無漏等，是法眼入實相中，則無分別，如先說，一切法無知者，無見者，是故不應見，佛眼觀寂滅相故，不應見眾生心，見者如實見，不如凡夫人憶想分別見。復次，五眼因緣和合生，皆是作法虛誑不實故，佛不信不用，是故不以五眼見。」
大智度論卷第六十九
大智度論卷第七十
龍樹菩薩造
姚秦三藏法師鳩摩訶羅什譯
釋佛母品第四十八之下
經
復次，須菩提，佛因深般若波羅蜜，眾生心數出沒屈伸，如實知。」「世尊，云何佛因般若波羅蜜，眾生心數出沒屈伸，如實知？」佛言：「一切眾生心數，出沒屈伸等，皆依色受想行識生，須菩提，佛於是中，知眾生心數出沒屈伸，所謂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神及世閒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受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受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受，神及世閒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受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想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想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想，神及世閒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想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行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行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行，神及世閒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行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識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識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識，神及世閒，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識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色，世閒有邊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世閒無邊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世閒有邊無邊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世閒非有邊非無邊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依受想行識亦如是。神即是身，是見依色，神異身異；是見依色，依受想行識亦如是。死後有如去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死後無如去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死後或有如去，或無如去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死後非有如去，非無如去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依受想行識亦如是，如是須菩提，佛因般若波羅蜜，眾生出沒屈伸，如實知。復次，須菩提，佛知色相，云何知色相？如如不壞，無分別無相，無憶無戲論無得，色相亦如是，須菩提，佛知受想行識相，云何知受想行識相？如如不壞，無分別無相，無憶無戲論無得，受想行識相亦如是，如是須菩提，佛知眾生如相，及眾生心數，出沒屈伸如相，是五眾如相，諸行如相，即一切法如相，何等是一切法如相？所謂六波羅蜜如相；六波羅蜜如相，即是三十七品如相；三十七品如相，即是十八空如相；十八空如相，即是八背捨如相；八背捨如相，即是九次第定如相；九次第定如相，即是佛十力如相；佛十力如相，即是四無所畏四無礙解，大慈大悲，乃至十八不共法如相；十八不共法如相，即是一切種智如相；一切種智如相，即是善法不善法，世閒法出世閒法，有漏法無漏法如相；有漏法無漏法如相，即是過去未來現在諸法如相；過去未來現在諸法如相，即是有為法無為法如相；有為法無為法如相，即是須陁洹果如相；須陁洹果如相，即是斯陁含果如相；斯陁含果如相，即是阿那含果如相；阿那含果如相，即是阿羅漢果如相；阿羅漢果如相，即是辟支佛道如相；辟支佛道如相，即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相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相，即是諸佛如相；諸佛如相，皆是一如相，不二不別不盡不壞，是名一切諸法如相，佛因般若波羅蜜得如是如，以是因緣故，般若波羅蜜能生諸佛，能示世閒相，如是須菩提，佛知一切法如相，非不如相，不異相，得是如相故，佛名如來。」須菩提白佛言：「世尊，是諸法如相，非不如相，不異相甚深，世尊，諸佛用是如，為人說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世尊，誰能信解是者？」「唯有阿鞞跋致菩薩，及具足正見人，漏盡阿羅漢，何以故？是法甚深故，須菩提，是如無盡相故甚深。」須菩提言：「何法無盡相故甚深？」佛言：「一切法無盡故，如是須菩提，佛得是一切諸法如已，為眾生說。」
論
釋曰：「佛悉知一切眾生所作所行，六十二邪見等邪見，九十八結使等諸煩惱，是故說，佛知眾生心心數法，出沒屈伸。在家者，為愛等諸煩惱所沒，名為沒九十六邪見；出家者名為出。復次，常著世樂故名沒，或知無常怖畏求道，故名出。復次，受九十六種道法，不能得正道故，還沒在世閒；屈者不離欲界，伸者離欲界，色界離不離亦如是，如人立清池上見魚，或有常在水中，或有暫出還沒，或有出觀四方，或有出欲渡者，近岸還沒，佛亦如是，以佛眼觀十方六道眾生，有常著五欲，諸煩惱覆心，不求出者；或有好心能布施，能持戒，而以邪疑覆心故還沒，有人出五欲，能得煖法頂法等，觀四諦，未得實法故還沒；有人離欲乃至無所有處，不得涅槃故還沒。何等是出沒屈伸相？此中佛說：『所謂神及世閒常。』神者，凡夫人憶常分別，隨我心取相計有神，外道說神有二種，一者常，二者無常，若計神常者，常修福德，後受果報故；或由行道故，神得解脫；若謂神無常者，為今世名利，故有所作常無常者。有人謂神有二種，一者，細微常住，二者現有所作，現有所作者，身死時無常，細神是常；有人言，神非常非無常，常無常中俱有過，若神無常即無罪福，若神常亦無罪福，何以故？若常則苦樂不異，譬如虛空雨不能溼，風日不能乾，若無常，則苦樂變異，譬如風雨在牛皮中，則爛壞，以我心故說必有神，但非常非無常。佛言四種邪見，皆緣五眾，但於五眾計為神。神及世閒者，世閒有三種，一者，五眾世閒，二者，眾生世閒，三者，國土世閒，此中說二種世閒，五眾世閒，國土世閒；眾生世閒即是神，於世閒相中，亦有四種邪見。」問曰：「神從本已來無故應錯，世閒是有，云何同神邪見？」荅曰：「但破於世閒起，常無常相不破世閒，譬如無目人，得蛇以為瓔珞，有問人語是蛇，非是瓔珞，佛破世閒常顛到，不破世閒，何以故？現見無常故；亦不得言無常，罪福不失故，因過去事有所作故，常無常二俱有過故，非常非無常，著世閒過故。世閒有邊者，有人求世閒根本，不得其始，不得其始則無中無後，若無初中後則無世閒，是故世閒應有始，即是邊。得禪者宿命智力，乃見八萬劫事，過是已往不能知，但見身始中陰識，而自思惟：『此識不應無因無緣，必應有因緣，宿命智所不能知，但憶想分別。』有法名世性，非五情所知，極微細故，於世性中初生覺，覺即是中陰識，從覺生我，從我生五種微塵，所謂色聲香味觸，從聲微塵生虛空大，從聲觸生風大，從色聲觸生火大，從色聲觸味生水大，從色聲觸味香生地大，從空生耳根，從風生身根，從火生眼根，從水生舌根，從地生鼻根，如是等，漸漸從細至麤。世性者，從世性已來至麤，從麤轉細還至世性，譬如泥丸中，具有瓶瓫等性，以泥為瓶破瓶為瓫，如是等轉變，都無所失，世性亦如是，轉變為麤，世性是常法，無所從來，如是僧佉經廣說世性。復次，有人說，世閒初邊名微塵，微塵常法不可破，不可燒不可爛不可壞，以微細故，但待罪福因緣和合故有身，若天若地獄等，以無父母故，罪福因緣盡則散壞。有人以自然為世界始，貧富貴賤非願行所得；有人言，天主即是世界始，造作吉凶禍福天地萬物，此法滅時天還攝取，如是邪因是世界邊。有人說，眾生世世受苦樂盡，自到邊，譬如山上投縷丸，縷盡自止，受罪受福會歸於盡，精進懈怠無異；有人說，國土世閒八方有邊，唯上下無邊；有人說，下至十八地獄，上至有頂，上下有邊八方無邊，如是種種說世界邊。有人說，眾生世閒有邊，如說神在體中，如芥子，如棗，或言一寸，大人則神大，小人則神小，說神是色法有分，故言神有邊；無邊者，有人說，神徧滿虛空，無處不有，得身處能覺苦樂，是名神無邊。有人言，國土世閒無始，若有始則無因緣，後亦無窮常受身，是則破涅槃，是名無邊。復次，說國土世閒十方無邊，如是等，說神，世閒，國土世閒無邊。有邊無邊者，有人言，神世閒無邊，國土世閒有邊；或言神世閒有邊，國土世閒無邊，如上說神是色故；或言上下有邊，八方無邊，如是總上二法，名為有邊無邊。世閒非有邊非無邊者，有人見世閒有邊有過，無邊亦有過，故不說有邊不說無邊，著非有邊非無邊，以為世閒實。神即是身者，有人言，身即是神，所以者何？分柝此身求神不可得故。復次，受好醜苦樂皆是身，是故言，身即是神。身異神異者，有人言，神微細，五情所不得，亦非凡夫人所見，攝心清淨得禪定人，乃能得見，是故言，身異神異。復次，若身即是神，身滅神亦滅，是邪見；說身異神異，身滅神常在，是邊見；死後有如去者。」問曰：「先說常無常等，即是後世或有或無，今何以別說如去四句？」荅曰：「上總說一切世閒常非常，後世有無事，要故別說；如去者，如人來此閒生，去至後世亦如是，有人言，先世無所從來，滅亦無所去，有人言，身神和合為人，死後神去身不去，是名如去不如去；非有如去非無如去者，見去不去有失，故說非去非不去，是人不能捨神，而著非去非不去，如是諸邪見煩惱等，是名心出沒屈伸，所以者何？邪見者種種道，求出不得，故欲出而沒，邪見力多難解，故說常無常等十四事，外道雖種種憶想分別，佛言：『皆緣五眾，依止五眾，無神無常。』佛知五眾空，無相無作無戲論，但知五眾如，不如凡夫虛誑顛倒見，如五眾如，一切法如亦如是，何以故？二法攝一切法，所謂有為無為，五眾是有為法，五眾如即是無為法。觀察籌量思惟五眾，能行六波羅蜜，是故說，五眾如即是一切法如，即是六波羅蜜如，行六波羅蜜菩薩摩訶求實道，觀五眾無常空，生三十七品，八背捨九次第定等，是聲聞道，知已直過，行十八空十力等諸佛法，皆正觀。五眾、五眾如無分別故，皆是一切諸法如，是故說，善法如即是不善法如，不善法如即是善法如，世閒出世閒法亦如是，是以行者，不得著善法捨不善法，乃至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佛如相亦如是，皆是一如相不二不別，所以者何？求諸法實相，到畢竟空無復異，如是等諸法如，佛因般若波羅蜜得，是故言般若波羅蜜能生諸佛，能示世閒相，須菩提歎未曾有，白佛言：『世尊，一切諸法如甚深，隨順不相違，三世十方諸佛如，即是諸法如，解是諸法如故，為眾生種種說法，是甚深如難解難信，阿鞞跋致菩薩，入法位授記者能信，具足正見人者三道人，漏盡阿羅漢，不受一切法故能信。』其有信者，近阿鞞跋致中，故不別說。佛語須菩提：『一切法無盡故，是如無盡，如無盡故，得聖道者能信，無為法中差別故，有須陁洹諸道，聞自所得法故能信，凡夫人著虛誑顛倒法，故不能信。』佛告須菩提：『諸佛得是諸法如，故名為如來，名為一切智人，能教眾生令至涅槃。』」
釋問相品第四十九
經
爾時，三千大千世界中，所有欲界天子，色界天子，遙散華香來至佛所，頂禮佛足一面立，白佛言：「世尊，所說般若波羅蜜甚深，何等是深般若波羅蜜相？」佛告欲界色界諸天子：「諸天子，空相是般若波羅蜜相，無相無作無起，無生無滅無垢無淨，無所有法，無相無依止虛空相，是般若波羅蜜相。諸天子，如是等相，是深般若波羅蜜相，佛為眾生，用世閒法故說，非第一義，諸天子，是諸相，一切世閒天人阿修羅，不能破壞，何以故？是一切世閒天人阿修羅，亦是相故，諸天子，相不能破相，相不能知相，相不能知無相，無相不能知相，是相是無相，相無相皆無所有，謂知，知者，知法，皆不可得故，何以故？諸天子，是諸相非色作，非受想行作，非檀波羅蜜作，非尸羅波羅蜜，羼提波羅蜜，毗棃耶波羅蜜，禪波羅蜜，般若波羅蜜作，非內空作非外空作，非內外空作，非無法空作，非有法空作，非無法有法空作，非四念處作，乃至非一切種智作。諸天子，是諸相非人所有，非非人所有，非世閒非出世閒，非有漏非無漏，非有為非無為。」佛復告諸天子：「譬如有人，問何等是虛空相，此人為正問不？」諸天子言：「世尊，此不正問，何以故？世尊，是虛空無相可說，虛空無為無起故。」佛告欲界色界諸天子：「有佛無佛相性常住，佛得如實相性故，名為如來。」諸天子白佛言：「世尊，世尊所得諸相性甚深，得是相故得無礙智，住是實相中，以般若波羅蜜，集諸法自相。」諸天子言：「希有世尊，是深般若波羅蜜，是諸佛常所行處，行是道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已，通達一切法相，若色相，若受想行識相，乃至一切種智相。」佛言：「如是如是，諸天子，惱壞相是色相，佛得是無相；覺者受相，取者想相，起作者行相，了別者識相，佛得是無相。能捨者檀波羅蜜相，無熱惱者，尸羅波羅蜜相；不變異者，羼提波羅蜜相；不可伏者，毗棃耶波羅蜜相；攝心者，禪波羅蜜相；捨離者，般若波羅蜜相，佛得是無相。心無所嬈惱者，是四禪四無量心，四無色定相，佛得是無相。出世閒者，三十七品相，佛得是無相。苦者，無作脫門相；離者，空脫門相；寂滅者，無相脫門相，佛得是無相。勝者十力相；不恐怖者無所畏相；徧知者是無礙智相，餘人無得者，十八不共法相，佛得是無相。愍念眾生者，大慈大悲相；實者無錯謬相；無所取者常捨相；現了知者，一切種智相，佛得是無相，如是諸天子，佛得一切諸法無相，以是因緣故，佛名無礙智。」
論問曰：「上處處已說空無相無作，乃至無起無所有，是般若相；今諸天子何以復問，何等是般若相？」荅曰：「佛雖處處說般若波羅蜜，或說空等，或說有或說果報，或說罪福不定故，是以今問，何者定是般若相？復次，是般若波羅蜜，如幻如化如似可得，而無定相可取，唯諸佛能正遍知其相，諸天子雖有利智，不能了知故問。復次，有人言，是諸天子有後來者，不聞故問。佛告諸天子：『空等是般若波羅蜜相，空相者，內外空等諸空，若諸法空者，即是無有男女，長短好醜等相，是名無相相，若空無相，不復生願著後世身，是名無作相。三解脫門，是初入般若相， 三乘共有；不生不滅不垢不淨，無依止虛空等，是般若波羅蜜深相，上三脫門中無相，無男女等，外相無所有，下無相相無，一切法相空，雖是一人根有利鈍，入有深淺故，差別說空，無生無滅等論議，如先說。
大智度論卷第六十九
大智度論卷第七十
龍樹菩薩造
姚秦三藏法師鳩摩訶羅什譯
釋佛母品第四十八之下
經
復次，須菩提，佛因深般若波羅蜜，眾生心數出沒屈伸，如實知。」「世尊，云何佛因般若波羅蜜，眾生心數出沒屈伸，如實知？」佛言：「一切眾生心數，出沒屈伸等，皆依色受想行識生，須菩提，佛於是中，知眾生心數出沒屈伸，所謂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神及世閒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受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受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受，神及世閒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受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想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想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想，神及世閒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想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行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行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行，神及世閒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行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識，神及世閒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識，神及世閒常亦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識，神及世閒，非常非無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識，神及世閒常，是事實餘妄語。是見依色，世閒有邊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世閒無邊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世閒有邊無邊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世閒非有邊非無邊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依受想行識亦如是。神即是身，是見依色，神異身異；是見依色，依受想行識亦如是。死後有如去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死後無如去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死後或有如去，或無如去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死後非有如去，非無如去，是事實餘妄語；是見依色，依受想行識亦如是，如是須菩提，佛因般若波羅蜜，眾生出沒屈伸，如實知。復次，須菩提，佛知色相，云何知色相？如如不壞，無分別無相，無憶無戲論無得，色相亦如是，須菩提，佛知受想行識相，云何知受想行識相？如如不壞，無分別無相，無憶無戲論無得，受想行識相亦如是，如是須菩提，佛知眾生如相，及眾生心數，出沒屈伸如相，是五眾如相，諸行如相，即一切法如相，何等是一切法如相？所謂六波羅蜜如相；六波羅蜜如相，即是三十七品如相；三十七品如相，即是十八空如相；十八空如相，即是八背捨如相；八背捨如相，即是九次第定如相；九次第定如相，即是佛十力如相；佛十力如相，即是四無所畏四無礙解，大慈大悲，乃至十八不共法如相；十八不共法如相，即是一切種智如相；一切種智如相，即是善法不善法，世閒法出世閒法，有漏法無漏法如相；有漏法無漏法如相，即是過去未來現在諸法如相；過去未來現在諸法如相，即是有為法無為法如相；有為法無為法如相，即是須陁洹果如相；須陁洹果如相，即是斯陁含果如相；斯陁含果如相，即是阿那含果如相；阿那含果如相，即是阿羅漢果如相；阿羅漢果如相，即是辟支佛道如相；辟支佛道如相，即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相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相，即是諸佛如相；諸佛如相，皆是一如相，不二不別不盡不壞，是名一切諸法如相，佛因般若波羅蜜得如是如，以是因緣故，般若波羅蜜能生諸佛，能示世閒相，如是須菩提，佛知一切法如相，非不如相，不異相，得是如相故，佛名如來。」須菩提白佛言：「世尊，是諸法如相，非不如相，不異相甚深，世尊，諸佛用是如，為人說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世尊，誰能信解是者？」「唯有阿鞞跋致菩薩，及具足正見人，漏盡阿羅漢，何以故？是法甚深故，須菩提，是如無盡相故甚深。」須菩提言：「何法無盡相故甚深？」佛言：「一切法無盡故，如是須菩提，佛得是一切諸法如已，為眾生說。」
論
釋曰：「佛悉知一切眾生所作所行，六十二邪見等邪見，九十八結使等諸煩惱，是故說，佛知眾生心心數法，出沒屈伸。在家者，為愛等諸煩惱所沒，名為沒九十六邪見；出家者名為出。復次，常著世樂故名沒，或知無常怖畏求道，故名出。復次，受九十六種道法，不能得正道故，還沒在世閒；屈者不離欲界，伸者離欲界，色界離不離亦如是，如人立清池上見魚，或有常在水中，或有暫出還沒，或有出觀四方，或有出欲渡者，近岸還沒，佛亦如是，以佛眼觀十方六道眾生，有常著五欲，諸煩惱覆心，不求出者；或有好心能布施，能持戒，而以邪疑覆心故還沒，有人出五欲，能得煖法頂法等，觀四諦，未得實法故還沒；有人離欲乃至無所有處，不得涅槃故還沒。何等是出沒屈伸相？此中佛說：『所謂神及世閒常。』神者，凡夫人憶常分別，隨我心取相計有神，外道說神有二種，一者常，二者無常，若計神常者，常修福德，後受果報故；或由行道故，神得解脫；若謂神無常者，為今世名利，故有所作常無常者。有人謂神有二種，一者，細微常住，二者現有所作，現有所作者，身死時無常，細神是常；有人言，神非常非無常，常無常中俱有過，若神無常即無罪福，若神常亦無罪福，何以故？若常則苦樂不異，譬如虛空雨不能溼，風日不能乾，若無常，則苦樂變異，譬如風雨在牛皮中，則爛壞，以我心故說必有神，但非常非無常。佛言四種邪見，皆緣五眾，但於五眾計為神。神及世閒者，世閒有三種，一者，五眾世閒，二者，眾生世閒，三者，國土世閒，此中說二種世閒，五眾世閒，國土世閒；眾生世閒即是神，於世閒相中，亦有四種邪見。」問曰：「神從本已來無故應錯，世閒是有，云何同神邪見？」荅曰：「但破於世閒起，常無常相不破世閒，譬如無目人，得蛇以為瓔珞，有問人語是蛇，非是瓔珞，佛破世閒常顛到，不破世閒，何以故？現見無常故；亦不得言無常，罪福不失故，因過去事有所作故，常無常二俱有過故，非常非無常，著世閒過故。世閒有邊者，有人求世閒根本，不得其始，不得其始則無中無後，若無初中後則無世閒，是故世閒應有始，即是邊。得禪者宿命智力，乃見八萬劫事，過是已往不能知，但見身始中陰識，而自思惟：『此識不應無因無緣，必應有因緣，宿命智所不能知，但憶想分別。』有法名世性，非五情所知，極微細故，於世性中初生覺，覺即是中陰識，從覺生我，從我生五種微塵，所謂色聲香味觸，從聲微塵生虛空大，從聲觸生風大，從色聲觸生火大，從色聲觸味生水大，從色聲觸味香生地大，從空生耳根，從風生身根，從火生眼根，從水生舌根，從地生鼻根，如是等，漸漸從細至麤。世性者，從世性已來至麤，從麤轉細還至世性，譬如泥丸中，具有瓶瓫等性，以泥為瓶破瓶為瓫，如是等轉變，都無所失，世性亦如是，轉變為麤，世性是常法，無所從來，如是僧佉經廣說世性。復次，有人說，世閒初邊名微塵，微塵常法不可破，不可燒不可爛不可壞，以微細故，但待罪福因緣和合故有身，若天若地獄等，以無父母故，罪福因緣盡則散壞。有人以自然為世界始，貧富貴賤非願行所得；有人言，天主即是世界始，造作吉凶禍福天地萬物，此法滅時天還攝取，如是邪因是世界邊。有人說，眾生世世受苦樂盡，自到邊，譬如山上投縷丸，縷盡自止，受罪受福會歸於盡，精進懈怠無異；有人說，國土世閒八方有邊，唯上下無邊；有人說，下至十八地獄，上至有頂，上下有邊八方無邊，如是種種說世界邊。有人說，眾生世閒有邊，如說神在體中，如芥子，如棗，或言一寸，大人則神大，小人則神小，說神是色法有分，故言神有邊；無邊者，有人說，神徧滿虛空，無處不有，得身處能覺苦樂，是名神無邊。有人言，國土世閒無始，若有始則無因緣，後亦無窮常受身，是則破涅槃，是名無邊。復次，說國土世閒十方無邊，如是等，說神，世閒，國土世閒無邊。有邊無邊者，有人言，神世閒無邊，國土世閒有邊；或言神世閒有邊，國土世閒無邊，如上說神是色故；或言上下有邊，八方無邊，如是總上二法，名為有邊無邊。世閒非有邊非無邊者，有人見世閒有邊有過，無邊亦有過，故不說有邊不說無邊，著非有邊非無邊，以為世閒實。神即是身者，有人言，身即是神，所以者何？分柝此身求神不可得故。復次，受好醜苦樂皆是身，是故言，身即是神。身異神異者，有人言，神微細，五情所不得，亦非凡夫人所見，攝心清淨得禪定人，乃能得見，是故言，身異神異。復次，若身即是神，身滅神亦滅，是邪見；說身異神異，身滅神常在，是邊見；死後有如去者。」問曰：「先說常無常等，即是後世或有或無，今何以別說如去四句？」荅曰：「上總說一切世閒常非常，後世有無事，要故別說；如去者，如人來此閒生，去至後世亦如是，有人言，先世無所從來，滅亦無所去，有人言，身神和合為人，死後神去身不去，是名如去不如去；非有如去非無如去者，見去不去有失，故說非去非不去，是人不能捨神，而著非去非不去，如是諸邪見煩惱等，是名心出沒屈伸，所以者何？邪見者種種道，求出不得，故欲出而沒，邪見力多難解，故說常無常等十四事，外道雖種種憶想分別，佛言：『皆緣五眾，依止五眾，無神無常。』佛知五眾空，無相無作無戲論，但知五眾如，不如凡夫虛誑顛倒見，如五眾如，一切法如亦如是，何以故？二法攝一切法，所謂有為無為，五眾是有為法，五眾如即是無為法。觀察籌量思惟五眾，能行六波羅蜜，是故說，五眾如即是一切法如，即是六波羅蜜如，行六波羅蜜菩薩摩訶求實道，觀五眾無常空，生三十七品，八背捨九次第定等，是聲聞道，知已直過，行十八空十力等諸佛法，皆正觀。五眾、五眾如無分別故，皆是一切諸法如，是故說，善法如即是不善法如，不善法如即是善法如，世閒出世閒法亦如是，是以行者，不得著善法捨不善法，乃至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佛如相亦如是，皆是一如相不二不別，所以者何？求諸法實相，到畢竟空無復異，如是等諸法如，佛因般若波羅蜜得，是故言般若波羅蜜能生諸佛，能示世閒相，須菩提歎未曾有，白佛言：『世尊，一切諸法如甚深，隨順不相違，三世十方諸佛如，即是諸法如，解是諸法如故，為眾生種種說法，是甚深如難解難信，阿鞞跋致菩薩，入法位授記者能信，具足正見人者三道人，漏盡阿羅漢，不受一切法故能信。』其有信者，近阿鞞跋致中，故不別說。佛語須菩提：『一切法無盡故，是如無盡，如無盡故，得聖道者能信，無為法中差別故，有須陁洹諸道，聞自所得法故能信，凡夫人著虛誑顛倒法，故不能信。』佛告須菩提：『諸佛得是諸法如，故名為如來，名為一切智人，能教眾生令至涅槃。』」
釋問相品第四十九
經
爾時，三千大千世界中，所有欲界天子，色界天子，遙散華香來至佛所，頂禮佛足一面立，白佛言：「世尊，所說般若波羅蜜甚深，何等是深般若波羅蜜相？」佛告欲界色界諸天子：「諸天子，空相是般若波羅蜜相，無相無作無起，無生無滅無垢無淨，無所有法，無相無依止虛空相，是般若波羅蜜相。諸天子，如是等相，是深般若波羅蜜相，佛為眾生，用世閒法故說，非第一義，諸天子，是諸相，一切世閒天人阿修羅，不能破壞，何以故？是一切世閒天人阿修羅，亦是相故，諸天子，相不能破相，相不能知相，相不能知無相，無相不能知相，是相是無相，相無相皆無所有，謂知，知者，知法，皆不可得故，何以故？諸天子，是諸相非色作，非受想行作，非檀波羅蜜作，非尸羅波羅蜜，羼提波羅蜜，毗棃耶波羅蜜，禪波羅蜜，般若波羅蜜作，非內空作非外空作，非內外空作，非無法空作，非有法空作，非無法有法空作，非四念處作，乃至非一切種智作。諸天子，是諸相非人所有，非非人所有，非世閒非出世閒，非有漏非無漏，非有為非無為。」佛復告諸天子：「譬如有人，問何等是虛空相，此人為正問不？」諸天子言：「世尊，此不正問，何以故？世尊，是虛空無相可說，虛空無為無起故。」佛告欲界色界諸天子：「有佛無佛相性常住，佛得如實相性故，名為如來。」諸天子白佛言：「世尊，世尊所得諸相性甚深，得是相故得無礙智，住是實相中，以般若波羅蜜，集諸法自相。」諸天子言：「希有世尊，是深般若波羅蜜，是諸佛常所行處，行是道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已，通達一切法相，若色相，若受想行識相，乃至一切種智相。」佛言：「如是如是，諸天子，惱壞相是色相，佛得是無相；覺者受相，取者想相，起作者行相，了別者識相，佛得是無相。能捨者檀波羅蜜相，無熱惱者，尸羅波羅蜜相；不變異者，羼提波羅蜜相；不可伏者，毗棃耶波羅蜜相；攝心者，禪波羅蜜相；捨離者，般若波羅蜜相，佛得是無相。心無所嬈惱者，是四禪四無量心，四無色定相，佛得是無相。出世閒者，三十七品相，佛得是無相。苦者，無作脫門相；離者，空脫門相；寂滅者，無相脫門相，佛得是無相。勝者十力相；不恐怖者無所畏相；徧知者是無礙智相，餘人無得者，十八不共法相，佛得是無相。愍念眾生者，大慈大悲相；實者無錯謬相；無所取者常捨相；現了知者，一切種智相，佛得是無相，如是諸天子，佛得一切諸法無相，以是因緣故，佛名無礙智。」
論問曰：「上處處已說空無相無作，乃至無起無所有，是般若相；今諸天子何以復問，何等是般若相？」荅曰：「佛雖處處說般若波羅蜜，或說空等，或說有或說果報，或說罪福不定故，是以今問，何者定是般若相？復次，是般若波羅蜜，如幻如化如似可得，而無定相可取，唯諸佛能正遍知其相，諸天子雖有利智，不能了知故問。復次，有人言，是諸天子有後來者，不聞故問。佛告諸天子：『空等是般若波羅蜜相，空相者，內外空等諸空，若諸法空者，即是無有男女，長短好醜等相，是名無相相，若空無相，不復生願著後世身，是名無作相。三解脫門，是初入般若相， 三乘共有；不生不滅不垢不淨，無依止虛空等，是般若波羅蜜深相，上三脫門中無相，無男女等，外相無所有，下無相相無，一切法相空，雖是一人根有利鈍，入有深淺故，差別說空，無生無滅等論議，如先說。
留言